美国总统特朗普为了阻止“非法移民”,强行拆散移民父母子女,遭到一致谴责后,被迫改弦易辙。这再次彰显移民问题的份量,为了取悦于白人民粹主义草根,特朗普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出此极端做法,同时也收紧合法移民政策,包括在高科技领域,并准备限制中国赴美的理工科学生人数。
巧的是美国卫生部月前刚公布数据,显示美国人口出生率降低到1987年以来最低水平,妇女平均生育人数只有1.76,远远低于维持人口平衡的“更替水平生育率”2.1。换言之,如果没有移民补充,美国人口会快速老化衰减。
这是发达国家的普遍现象,整个欧盟2015年的妇女生育率只有1.58,葡萄牙1.31最低,波兰1.32、西班牙1.33等紧随其后。经济最强的德国也只有1.5,只有法国1.96是最高亮点,仍然显著低于更替率2.1。
出生率下降和人口减少的挑战,除了劳动力缺减,因为现代发达经济的主要成分和驱动因素是消费,这些国家也面临长远经济发展停滞和倒退,引进移民是解决人口衰减的唯一途径。尤其是这些国家眼下都面临婴儿潮人口老化、急需替补劳动力提供养老税金的危机。
几年前,德国政府对中东战乱移民开绿灯,很多论客就指出人道宣传后面的劳动力输入动机。可是近年来欧美各国中下层选民的民粹主义高涨,一个主要表现便是反移民浪潮。加上穆斯林成为欧洲主要移民来源,增加了“文明冲突”的成分,使得问题更加难解。
回到美国,虽然特朗普政府也宣扬“恐回主义”,禁止多个穆斯林国家民众入境,新近拆散父母子女手段,却是针对南部边境上的拉美移民,绝大多数是天主教徒或其他基督教徒。这使得特朗普政府的措施有很大的种族主义色彩。
美国许多上层精英清楚知道维持人口水平的重要性,例如决定退出政坛的众议院共和党议长瑞恩,甚至主张增收移民来补充低端劳动力需求。但是如前众议院共和党领袖博纳(Boehner)新近承认,共和党目前已经被绑架为“特朗普党”,中下层白人的反移民潮流压倒了建制派的移民政策。
这一思潮更反映了中下层白人在社会竞争中的失败,尤其是取决于教育的社会上升通道。由于哈佛大学歧视亚裔的新闻沸沸扬扬,外人一般以为亚裔是美国教育竞争中的最强者。其实不然,据人口统计资料,美国平均教育程度最高的,居然是来自非洲尼日利亚的黑人移民,他们17%具有硕士学位,超过美国平均两倍;4%具有博士学位,是美国平均比率的四倍。
这些数字或许能消除不少人对非洲黑人的成见(其实奥巴马总统的肯尼亚父亲也说明了这一点),同时也显示美国吸引世界各地优秀人才的优势。这其实是美国成为世界领袖的重要原因,只不过因为近代优秀移民日益来自第三世界,使得美国中下层白人的利益开始与国家长远利益冲突。但是这也说明特朗普的民粹主义后继乏力。
发达国家解决出生率危机最好的例子,或许是加拿大,《纽约时报》曾经有过特别报道。加拿大的妇女生育率只有1.6,人口老化危机迫在眉睫。加国因此每年引进相当于国家总人口1%的移民。《纽约时报》不无挖苦地指出,浩大的美国实际上是帮助加拿大阻挡拉美裔低端移民的“边界墙”。加国政府表面上欢迎若干中东战乱难民,赚取人道主义资本,实际则通过计分政策,选择吸收高教育、高技能移民,特别是鼓励外来留学的大学生和研究生毕业后申请移民。这些高教育新移民不仅先资助了加拿大的大学教育,还马上就能向政府缴纳所得税,支撑面临退休高潮的养老金支出。
因此联想到生育率已经跌落到1.57的中国。过去几十年的强制人口政策的成败是非,只能留给历史评价。即便如彭博社新近报道,北京准备全面开放生育,人口的急剧断层已经无法避免。另一方面,产能过剩输出的发展模式难以为继,而必须转向消费型发展,劳动力和人口基数下降,都是严重的不利。近年来日本长期不景气,与人口停滞下降不无关系(日本将人口普查称作“国势调查”,良有以也)。吸引外来移民尤其是高端移民,应该成为中国国家政策的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