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人们一般都把《西游记》当做古代神话小说,但在有了新历史观的视野之后发现,人类由文明起源开始的大历史,包括国家起源和国家原理等,其实是镶嵌在《西游记》之中的,人类文明的进化不是始于生产力的某个器物,不是始于经朝历代的朝代史和朝代史里面的那些显要人物,人类的文明是开始于五千年前地球气候变冷时北方部族南下引致的人类间最大碰撞,而这些碰撞就是《西游记》中与无数妖怪的搏斗,所以,无论作者是有心还是无心,《西游记》就是史前大历史的写真,也是之后大历史的先知。
之所以能将《西游记》这部小说定位为史前史的写真,主要因为《西游记》并不是纯粹的文学创作,其在很大成分上是中国古代民间传说的大集萃,而古代民间传说很多是由口传历史演化而来,口传历史往往就是源于历史,中国古代哪里来的这么多妖怪,这不会只是因为古代人类头脑的想象力,在文明之前,所有的人类都在各自独立的进化,很少有机会相互交流,而当他们从北方冲进中国的时候,他们千奇百怪的装扮和其它的方方面面,经过口口相传和渲染,难免不会变成各式的妖怪。
为什么人类最大的碰撞是文明之源?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因为人类的最大碰撞,其实是人类个体进化成果最高水平的集萃、检验和最大规模的应用等,这远远的超越任何的个体以及超越任何小群体的进化,所以,凡人类碰撞越是剧烈,规模越大,而且越是反复进行,进化的速度就会越快,欧亚大陆的快速进化就是这个道理,欧亚大陆在气候变冷时,北边的人类南下是到了已经有人的地方,这是造成极大碰撞的理由,所以,史前史其实就是由人类大碰撞开始的历史,而越是远离了碰撞,或者是生活在静态之中原地不动,就会离文明越远,欧亚大陆之外人类的缓慢进化就是极好的反证。
所以,《西游记》的故事看起来是一个去西天取经的过程,但其实这是在暗喻中国人怎样走向文明的过程,从故事里面妖怪的出处也可以看到这一点,如果真是讲路上的事,碰到的妖怪应该多是各个地头自产的,但故事里面的妖怪其实多数都是被故意硬插在半途的,所以,多数的妖怪只要被识破现形,往往都是回归到遥远的天上,这一点可能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
人类到底怎样才能走向文明呢?过去,人们以为走向文明是人类在原地进行自我历练的过程,但《西游记》就是要纠正这些错误的观念,首先,人类的文明是在迁徙中进化出来的,进化是一个迁徙的历程,西游记就是一个迁徙的过程,其次,人类个体或小群体的千百年历练,就像孙悟空的个人历练,即使已经可以称为登峰造极,但一座五行山轻轻的就把它给压住了,大自然的“金、水、木、火、土”相生相克,再大的本事也没法逃出来,一切进化都是要服从于自然。
《西游记》的历史观是三维的历史观,这跟新历史观是一样的,什么是三维的历史观?三维是相对于二维而言,二维就是平面历史观,打个比方,建个封闭的大房子踢足球决定胜负,这是隔绝自然的胜负,属于二维,而在室外的风雪之中踢足球决定胜负,风雪无阻,这是三维,就历史观而言,没有自然参与和决定的就是二维历史观,必须有自然参与和决定的是三维历史观,三维历史观是立体的历史观。
任何人类历史,认为只需由社会内部的矛盾和斗争决定,这是二维的历史观,阶级矛盾决定就是二维,认为必须有社会之外的自然作用力参与和决定,这是三维历史观,有民族矛盾参与就是三维,《西游记》,明显就是三维历史观,其不仅有社会内部的双方参与,还有社会外部的作用,所以《西游记》故事里面的人物主要是一种三方设置,第一方是唐僧师徒四人;第二方是玉皇大帝和他的天兵天将;第三方是各路妖怪,其中的第一方和第二方是社会内部的元素,第三方是因为自然驱动而进来的外部元素。
第一方主要是唐僧师徒四人,这四个人大致上是代表了中原的原住民,中原的原住民有阶级的不同,这是社会内部的矛盾,但阶级关系其实是共存关系,在四人之中,唐僧是代表有身份的原住民,文明之前还没有国家,有身份的原住民大致上就是部落首领,孙悟空是代表努力争取生存权的原住民,国家形态就是孙悟空争取的结果,孙悟空有真假之分,真的是正义造反,假的是营私乱世,猪八戒是代表文明之前道德还有缺憾的原住民,沙僧是本份本色的原住民。
第二方的玉皇大帝和天兵天将是暗喻文明开始以后出现的国家,玉皇大帝代表的是国家形态,天兵天将代表的则是国家的常备军,不过,故事中似乎没有特别交待这些人从何而来,但以给人的感觉来看,这些人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存在,而按照新历史观的国家原理,这应该是一些很早就进入原住民中间的外来者,其只要随着时间推移,始终也要转化为原住民,始终要与老原住民融合在一起,所以,在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他们基本上是站在原住民的一方,而这种妥协就是国家形态的开始。
第三方是各路妖怪,无数的妖怪代表无数次北方入侵的人类,这在真实的历史上,是从5000年前的大降温开始一直到最后的满清入侵,这是大自然造成的社会外部压力,几乎每一次的故事都是先有各式的自然迷雾在前,可能就是历史上感受降温的真实印痕,外来的妖怪与原住民是不留活路的关系,如果外来的妖怪赢了,唐僧师徒四人就没有了,如果师徒四人赢了,妖怪就得完全离开,《西游记》的故事里面差不多都是这样的逻辑,这些都十分符合新历史观的认识。
按照新历史观,国家起源的原理应该是:5000年前气候变冷时,欧亚大陆的高纬度人类部族南下到已经有人的原住民生活地域中间,他们需要筑城自保,然后由于还有后续的北方部族南下压力,他们必须经由城邦发展到与原住民融合为一体的国家,国家是全地域人类生存的重要依托。
在《西游记》里面,国家的起源就是大闹天宫的那些段落,国家不是从唐僧而来,唐僧是原住民,阶级不产生国家,《西游记》关于宝物的许多描写,其实就是在交待阶级的产生,因为宝物就是当时最大的财物,人类的第一桶金是怎么集敛的?过去所说的因为占有剩余是不对的,剩余在生产力还很低的时候,占有是非常有限而且是很难稳定的,但在《西游记》描写的人类最大搏斗之中,却真的见识了许许多多前所未见的宝物,然后所有的宝物都被收了,收就是集敛,而这个集敛就是阶级差异和阶级的开始,所以,国家和阶级都是因为人类间的最大碰撞而生,阶级不是国家之母。
大闹天宫其实就是同一地域人类的内部磨合,老原住民拥有着庞大的基数,较早的外来部族拥有明显的强势,虽然两者原本不是同一个部族,本应是不同部族的争斗,但由于外来部族停留在占绝大多数的原住民中间时,慢慢也会转化为原住民,所以这个磨合的结果只能是新老原住民的妥协,而这个妥协就是国家,国家强势是全地域人类共同生存的基本依托,如果不能妥协,大家可能就会由于内部的过分纷争而被外部冲垮,而被外部的压力冲垮,就是从共存跌落到同亡,历史上不能共存的人类早就被冲垮,早就不见踪影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在《西游记》之中,国家形态的感觉也很到位,国家形态平时的感觉总是远在天边,所以国家就被喻为“天宫”,国家越大,抗击外部压力的能力越大,但国家越大,离每个人也越远,有时候简直就像是远在天边,但是,国家形态必须在关键的时候起大作用,而且往往是在难以预料的关键时候起大作用,国家不能事事都管,但在重大的生死关头不能不管,这些描写都非常到位,孙悟空本领再强,始终只是民间的力量,是只属于老原住民的这一部分的力量,所以,其在对抗外部压力的关键时刻还得求助于国家,只有国家才有很多天兵天将,只有国家才能运用尽可能多的资源。
在《西游记》之中,其实还有“如来”的一方,不过,“如来”可能并不代表具体的人群,“如来”代表的似乎是道德高位等等,但是,一切都是要钱来买的,历史的所有的进步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唐僧师徒历尽千辛万苦取经回来,就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不过,唐僧取回经书并不是已经完美的达至文明,《西游记》最终还为历史预留下了未来,在原路返回到通天河的时候,经书竟然掉进河里沾了不少水分,虽然经文还在,但文字却是很有些模糊,《西游记》成书至今,其实也是仍然模糊,希望人类能够翻过模糊的页面,历史就是历史,历史还在进行之中,人类应该有能力迈进越来越清晰的明天。
《西游记》这部小说真的非常伟大,如果说四大名著的《三国演义》是朝代战争的古代小说,《水浒传》是社会战争的古代小说,《红楼梦》是社会生活的古代小说,《西游记》就是史前史的古代小说,《红楼梦》是“真事隐”而“假语存”,《西游记》是“真史隐”而“史语存”。
《西游记》是远超《古代社会》的中国版《古代社会》,《古代社会》是对美洲比较二维式的历史遗留的二维式静态观察的记录,《西游记》是对非常三维式的中国史前史的三维式动态感受的集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