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网上出现了“重建共产主义信仰”话题,可论者们都不说说:什么是共产主义?又该如何重建共产主义信仰?我来贡献一些思考。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自有后来人。”这首诗,有两条信息蕴涵其中,一是诗作者坚信“主义真”,比砍头还要紧;二是诗作者面临砍头,也要讲“主义真”。
诗作者未曾想到,今天的“后来人”竟然大不肖,也正表现在这两点:一是不知道主义真不真,二是绝口不再谈主义。当年革命者信仰的“主义”,是共产主义。可今天,“后来人”们大会小会、电视广播、报刊杂志、红头文件,都不再提共产主义,只讲科学发展、关注民生、振兴中华,比国民党还不如。人家的三民主义,也是振兴中华,至于如何振兴,除民生主义外,还有民族主义、民权主义呢。尤其令人沮丧的是,不少地方的大小干部,只是口头上讲“科学发展、关注民生、振兴中华”官话,实际行动则是自己闷声发大财。
从夏明翰们的坚定信仰,到今人不信“主义真”,不讲“主义真”,以至于需要呼吁信仰重建。
这是信仰危机,当前最大的危机,最根本的危机,怎么来的呢?很值得探究一番。
从马克思主义创始人讲起。拙作《豁然开朗——理论的解构与创新》《开篇的话》中说过,马克思1852年在致魏德迈的信中说:“无论是发现现代社会中有阶级存在或发现各阶级之间的斗争,都不是我的功劳……我的新贡献是证明了以下几点:⑴阶级的存在仅仅同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⑵阶级斗争必然导致无产阶级专政;⑶这个专政不过是达到消灭一切阶级和进入无阶级社会的过渡……”但具体如何过渡呢?他什么也没有说,留下了空白。
那一篇中还说过,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已经意识到这个空白,是共产主义理论的漏洞,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美国版附录》中写了一段话:“共产主义不是一种单纯的工人阶级党派性学说,而是一种目的在于把连同资本家阶级在内的整个社会从现存关系的狭小范围中解放出来的理论。这在抽象的意义上是正确的,然而在实践中恰是绝对无益的,有时还要更坏。”
从此,这共产主义实践,就成了后继的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不得不解决的问题,但纠结不已。
列宁幼稚、简单,论共产主义是:“苏维埃加全国电气化”。
斯大林专横、跋扈,其实践是:生产资料全民公有,嬗变为”官产主义”;苏维埃,嬗变为按最高领导人意图表决的机器;无产阶级专政,嬗变为个人迷信,和对不同政见者的克格勃恐怖。
赫鲁晓夫庸俗、粗鄙:共产主义是“土豆烧牛肉”。
毛泽东性急、鲁莽:快速穷过渡,大炼钢铁,大跃进,赶英超美,公社化,上山下乡,大革文化的命,全国刮起“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吃饭不要钱”的共产风。
波尔布特荒唐、愚蠢:“高度纯洁的社会主义”把全国变成农业集中营。
邓小平的猫论只求眼前实效,绝口不谈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主义也后退到“初级阶段”。
以上各位的共产主义意识,一位接班人作了总结:“过去,我们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比较肤浅、简单”,“陷入不切实际的空想”,“经过这么多年的实践,现在,我们对这个问题的认识要全面和深刻得多了”,至于如何全面和深刻,却原来是“未来的事情具体如何发展,应该由未来的实践去回答,我们要坚持正确的前进方向,但不可能也不必要去对遥远的未来作具体的设想和描绘。”他这“不可能也不必要”的意思,是对“什么是共产主义”、“怎样实现共产主义”、“是否能肯定实现”等问题,公开交白卷,而且自认为交白卷有理。
真的“不必要”对遥远的未来作具体的设想和描绘吗?
若真的不必要,那么,共产主义就真个是渺渺茫茫的了:前路渺茫迷蒙,如何知道前进方向是否正确?又如何坚持?说“坚定理想信念”,说“坚持正确的前进方向”,就是讲空话。现在说共产主义,只说到”两个极大”,物质财富极大丰富,人的觉悟极大提高,跟天主教的“天堂”理想、佛教的“西方极乐世界”理想、道教的“仙境”理想等等,差不多,只要相信就行,说得好听叫信仰,说白了就是迷信。要说共产主义是科学,不是迷信,就有必要讲得比较清楚,并允许证实和证伪,需要证实和证伪。
若真的不必要,那么,马恩关于共产主义的设想和描绘,也就不必要了,马克思主义的预见性,也就阉割了。科学理论,无一不是,从已有的“是”,引出未来的“将是”。只解释现在和既往事实的,没有预见性,不是科学理论,没有引导实践的作用。马克思主义曾经成为无产阶级革命的指南,正是因为预言了:资本主义制度必然灭亡,才成为凝聚人心的巨大力量,倾倒亿万人当共产主义者。
这一位的总结出来,标志着: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破产了。“主义真”走到这一步,夏明翰们绝对没想到。
信仰危机,就是这么一步步走来的。以上谈的是事实。
为什么会有此事实?得作些理论思维,有四种情况要说:
一种情况。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哈耶克,被誉为“缔造了自由世界经纬”的大师,曾明确声称:人类合作的扩展秩序是被误导地称为的资本主义。以他为代表的西方主流经济学家,一再证明,资本主义最合理,将万世永存。人类社会的前景,最高阶段,他们从不预言和描绘。马克思主义者批之曰,“庸俗经济学”。
二种情况。关于共产主义,马恩曾有比较具体的设想和描绘,导演了无产阶级革命运动,推动历史前进,有进步性,但也有局限性:无产阶级专政如何过渡到共产主义,不甚了了。为什么会有此局限性,是因为:马恩处在“摩登时代”,社会经济形态五次大转换,还只出现第一次——工业社会兴起。面对这样的社会存在,他们只能解剖分析摩登时代的资本主义,只能得出结论——“资本主义不可调和的矛盾,是生产的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以这个分析研究为基础,他们将“存在决定意识”的哲学原理,转换为“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的经济学原理,认识到“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从而预测未来,设想和描绘未来共产主义的某些特征。至于怎样实现共产主义,他们只能认为:通过阶级斗争,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变生产资料私有为公有,是必由之路。无产阶级专政又如何过渡到共产主义,则是后一步的事,他们受到历史的拘囿,只能留给后来人解决。
三种情况。马恩身后几十年,虽出现第二次社会经济形态大转换——传统社会主义诞生,但仍然是工业化社会,资本的最稀缺地位,还没有被信息取代。这样的社会存在,使他们的继承者,列宁、斯大林、毛泽东、波尔布特等,只能重视有形的生产资料,只能继承“阳刚的唯物主义”,在填补马恩留下空白的时候,只能沿袭老的思维方式,只能有“苏维埃+公有制”、“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高度纯洁的社会主义”等三次试验探索,“伟大”实践,但都完败。思维方式的新突破,这几代马克思主义者还不可能做到。
四种情况。20世纪后期,社会经济形态五次大转换的后三次——后工业社会来临、“休克疗法”施行、中国改革开放,密集发生。这样的社会存在,引出又一个求索高潮,“现代屈原”们纷纷发表意见。其中,有贝尔、托夫勒、奈斯比特等未来学家的著作广为流传,有组织制度分析、博弈论等经济学最新成果引人注目,有“生产力决定生产生产关系→最稀缺的生产要素决定经济制度”的逻辑转换,到2000年7月的“冲绳宪章”,称现代是“全球信息化社会”,资本稀缺性下降,信息稀缺性飚升,“阳刚的唯物主义”走到了尽头。面对这样社会存在,当代马克思主义者,本应该“研究新情况、解决新问题”,本应该及时了解理论思维的最新成果,本应该突破旧有的思维定势,本应该实现理论的与时俱进。可是,他们没有研究信息社会何以来临、“休克疗法”错在何处、中国改革实质何在,不理会未来学、经济学的最新成果,仍然抱住“阳刚的唯物主义”不放,当看到私有制的资本主义反而比公有制的社会主义兴旺发达,只以“长期性、艰巨性、复杂性、曲折性”一言搪塞,当社会主义需要发展民营经济,只以“初级阶段”一语敷衍。正如罗荣渠先生在《现代化新论》中说的:“知识结构老化”、“没有跳出传统思想方式”。不研究新情况,谈不上认识规律,自然不可能说清楚未来的共产主义。
可见,马克思主义理论新创之初,与从不预言人类社会前景的“庸俗经济学”相比,先进;到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则陷入哲学上的“不可知论”泥坑,停滞落后了。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破产,国人的精神危机,其理论根源即在于此。
真的“不可能”预知未来的事情具体如何发展吗?
世界(包括人类社会)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规律是可以认识的,认识了规律是可能预测未来的。哲学上早已证明“不可知论”荒谬。就是说,这个精神危机,完全能化解。
可是,当今的理论家们,尤其身居庙堂高位者,竟无一人出来挑战这个“不可知论”,做这个化解工作,又不容许草根思索者置喙。
草根平民也是人,是人就会思索,有权思索。我们集中注意力,分析了五次社会转型,探求其中的内在机理,认识到信息是当今最稀缺的生产要素,因而突破了“阳刚的唯物主义”束缚,跳出了“姓公姓私,谁优谁劣”窠臼,又进一步作了组织制度分析、制度博弈分析,破解了“马克思猜想”,对“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原理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形成了“稀缺要素分析∩组织博弈分析”思维方法。我们用这方法,在前两章的讨论中,成功分析说明了人类大历史,即有生产的社会既往演进历程,认识到“最稀缺生产要素的转换→社会经济制度的适应”规律。认识了规律是可能预测未来的。人类社会的未来,将如何发展,会不会转型,如何转型,能不能也用这个方法分析预测呢?
为了回答这些个问题,拙作《豁然开朗——理论的解构与创新》运用“稀缺要素分析∩组织博弈分析”思维方法,在第三章中讨论了:当今世界,新的社会转型正在酝酿之中,知识要素正在上升为稀缺榜之榜首,志愿组织正在成为主导社会的组织,两条腿向前走,终会到达这样的境界:以信息最稀缺为标志、以两种组织同时作主导的资本主义,将功成身退,悄然谢世,崭新的社会形态,理想而且美好,将拔地而起,屹立于天地之间。
但是,最稀缺生产要素的转换,主导社会之组织制度的转换,都如改朝换代一般,岂能一战定乾坤?两种转换的趋势存在,动荡和变数也存在。地球正当多事之秋,风诡云谲瞬息万变,一派混沌景象。
面对这一切,人们有困惑,或多或少,程度不同。难免有悲观主义者忧虑:核大战或环境灾难很可能爆发,人类灭绝。也有乐观主义者欢呼,知识经济社会即将来临,人类社会将变得更加美好。究竟该乐观还是悲观?跟着感觉走,怕是不妥,关心未来的人们,得借到一双慧眼,看清这是非扰攘的世界,运用智慧和理性,弄明白其中的沧桑正道。
那些讨论从已有的端倪入手,让人类的实践说话,分析当前的混沌世界,透视是非扰攘,探寻社会通向最美好境界的途径,预测其来临的时间和进程,并遥瞻遐想未来社会,重新认识人类社会发展的最高阶段,异论共产主义,为理性的乐观,寻找比较坚实的理论依据。
尊敬的读者朋友,我怀着热忱和赤诚,特邀请您,关注这些讨论。